鹧鸪鸪鸪哒

遥望水(上)

古代设定,HE,真人无关

吴磊从山门里出来的那一天,师父就跟他说,若是打定主意在一处常驻了,那不是人生大幸尘埃落定,就是辗转彷徨肝肠寸断。

他没多想,他这辈子在乎的人事很多,却很少有能让他留恋不前的。竟也好,人也罢,他从未在一处停留三月多者。终于还是到了国之边陲。

这里总是在战乱,没完没了、或大或小的战争。

胡人大多数时候是游击战,抢劫、掳掠。吴磊甫一到便遇见了被拦路的难民,山贼发的都是国难财,他出手相救,得了一众磕头拜谢。吴磊有些烦难,他心中无甚大义豪情,这反倒弄得他心里不畅快。

便这么遇到了陈坤。同一拨人又是一众跪拜,陈坤便习惯的多,熟视无睹似的。

他们便这么相识了。陈坤这人有意思,他也便这么住进了帅帐,连住宿这一档子事也省了。吴磊不是什么沉闷性子,而且说到底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人,陈坤这人除了军机事物上永远一副嬉皮模样,二人很快便熟络起来。

陈坤问他要不要入了自己帐下,看不清是不是玩笑话。吴磊手里捏着一只信鸽摇了摇头:“那便得安稳下来了。”陈坤啧了一声,把他手里被捏的直叫的鸽子掏出来,反问道:“这天天脑袋别裤腰上的架势,也算安稳?”说不上是不是抱怨。

边地苦寒,空气里都是苦寒的味道,大家都是直来直往的汉子。但经年的铁血不经意间就被化作了绕指柔。一切都自然而顺理成章,吴磊同陈坤在四面透风的帅帐里交换了一个又一个吻。但吴磊还是要走的,他的一切都会被他自己一手变作回忆。

利益冲突,积怨已久。倾尽卵巢的恶战还是开始了。

 

“你不走吗?看样子城要破了。”

“我自然不走,主将临阵逃脱,是要杀头的。”陈坤嘴里叼着麦秸,含混不清的。

“江湖茫茫大,你若要走,皇帝老儿哪里寻你去。”吴磊纵马跟在他后面,皱眉似乎有一瞬嫌恶,眼里似乎有一瞬痛惋。他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不一样了,人这一辈子总要有点什么丢不开的东西。

“我不会走,我还指着这一仗打赢了升官发财。”他把口中的物什啐出去,做出一副蝇营狗苟的小人模样。

没有人再说话,天上秃鹫怪叫着划过去,腐尸有很多,任君采拮,胡人的、汉人的、马的、各色生灵到了腹中便也一视同仁了。

 

吴磊知道陈坤不可能走,陈坤也知道吴磊不可能留下来。从他们开始这段对话就知道了。因为他是仗剑天涯的游侠儿,绝不在一处停留过三月;他是腐败王朝最后的铁骑将军,镇守苦寒之地已经十三年了。

陈坤侧了脸朝向关外,拭去了眼角的酸涩,十三年了,他半截儿身子都被此处的黄土埋住了,拔出来又谈何容易呢?

陈坤比吴磊大了整整十一岁,可他觉得自己时常看不透他,是边疆的风沙把他的心眼儿磨的都粗粝了吗?“你......明明挺在意苍生的。”

吴磊从腰上解下了一小片玉石塞到了他的衣领里,抬眼笑了笑:“我不在乎苍生的,我只求万物长生。”

 

吴磊还是离开了。

十里长亭早已成了断壁残垣,战争年代连告别也不配。

吴磊把他搂进了怀里,少年人抽条儿很快,陈坤已经只到他的肩窝了,被抱了个满怀。陈坤统领三军,习惯了强势与无所依靠,一时有些不知所措。吴磊感觉不到一般,手在他的背上摩挲。陈坤还穿着重甲,他虽然常年驻边,身上傍的都是精干的肌肉,却还是太瘦了,胸膛与甲之间空了一大块,吴磊把手伸进去,摸到了那块儿薄薄的玉石,终于满意的笑了。

长亭十里终须一别。何况早已不足数了。吴磊一夹马肚,湮在了蒿草里。

陈坤摸了摸自己的护心甲,长出了一口气:“后会......”

旋即笑了笑,吞掉了下半句。这次不是生离,是死别。他这辈子杀生太多,想必也不会再有下一世了。

 

火箭从城墙上下射向敌方,交映成了一张火网。滚石从城墙上隆隆地冲下去,破城槌在城门上发出闷响。

一方是孤注一掷,一方是背水一战。

城要破了。

 

胡人攻了数月的城门洞开,将军骑在高头大马上,领着悉数将士涌了出来,手里拎着一杆红缨银枪。身后城池火光通天。

陈坤转移走了所有的百姓,在市井街道间铺满了火料。

坚壁清野,破釜沉舟。

陈坤从来也没想吴磊留下来,他斩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,把自己一颗心留在了荒岛上,把自己一腔热血缚在了枪尖上。

两军霎时间便成了短兵相接,嘶吼声大到四周都成了一片寂静的雪岭,人也不再是人的形状,身体被铁器割开,血漫了满天。

陈坤右臂的铠甲已经被掀开了,肉也被剜掉了一块,淋漓的鲜血漫过了森森的白骨。左腿也挨了胡人一记铜锤,现下有些木木的不听使唤了,也许是骨折了。

陈坤倒是不害怕,他手里一杆银枪通体都成了红色,莫说他,便是连胯下的马都红了眼。战死沙场,是将领最光荣的归宿了,对吧?他只是有些想吴磊。

他带着一批将士冲了出来,眼下已经是这先头兵中最后一个活人了。

流矢气势磅礴地罩住了他,其中一员狠狠地钉进了他的胸口。嘴里涌上一点咸腥,而后一股液体不可抑地从他的嗓子呛咳了出来,氧气也似乎变得稀薄了,紧接着是意识的剥离。

陈坤有些累了,从他从城门冲出来已经将近一个时辰了。我可以歇歇了,我足够资格了。

他从马上躺了下去,可就在这么一拇指宽的功夫儿里,有人一把薅住了他的铁甲领子,将他拽到了自己马背上。

他妈的谁啊?老子都卖了这么多年命了还不让我歇歇?

陈坤赌气似的晕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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